在中國古代,和親一直是治國策略的重要組成部分。歷史上,中原王朝與北方草原部族通過和親聯姻,化解矛盾,獲得和平。在眾多和親案例中,漢朝與匈奴的和親尤為典型。西漢時期,漢朝多次將公主嫁與匈奴單于,其中最著名的要數昭君出塞。然而令人好奇的是,反過來匈奴公主嫁漢,卻幾乎從未出現過。
公元前206年,劉邦定都長安,建立西漢王朝,與北方的匈奴隔著長城針鋒相對。兩國同處北方草原,卻迥然不同。匈奴自古以來便是游牧部族,他們不耕種不種植,只知放牧羊馬。四野之內,皆是他們的家。匈奴人馬背為家,天地為枕席。他們隨著草場和水源遷徙,沒有固定的居所。
匈奴的娃娃從學步開始就要跟著父兄學習騎馬射箭,女孩們也要穿上皮裙,上馬進入草原,習得射獵本領。他們從小就必須與狼共舞,因為狼是最主要的害獸,隨時會襲擊羊群。匈奴男子們必須時刻訓練騎射,增強體力。
一旦遇到戰爭,他們就是匈奴的主力軍。婦女也得會馬射箭,可以狩獵小獸,也會在戰時保衛家園。
由于生活環境嚴酷,匈奴人性格剛烈好斗。各個部族經常為了爭奪有限的草場和水源而大打出手。勝者可以占據資源,敗者只能挨餓忍渴。父兄戰死的女子,也必須像男人一樣挽弓上馬,血洗仇讎。因為生存環境所迫,她們沒有太多柔情蜜意的機會。
與匈奴不同,漢朝是早已創建數千年文明的華夏之后。西漢沿襲秦漢系統,實行郡縣制,推崇儒家文化。人民通過稻耕作等農業活動維生。漢人居住在治安良好的村鎮里,男耕女織,生活安定。女子們可以享受針線活計之樂,不用整日流離飄蕩。
在漢人眼中,那些終年流動,以搶奪資源為生的匈奴人,就是無法文明的北方「蠻夷」。漢人崇尚「男主外,女主內」的倫理觀。盡管漢朝女子地位有所提高,但她們仍應當溫柔賢淑,大門不出二門不邁。
若是父母在世,漢女需侍奉父母;嫁為人婦,又要相夫教子。她們必須遵守婦道,絕不能縱情聲色,更別提擅長騎馬射箭,上戰場殺敵了。
可是,在漢人看來,匈奴女子不僅外表粗野,而且不守婦道,這與他們的價值觀相去甚遠。因此,當時絕大多數漢人都會覺得,娶匈奴女子為妻只會丟臉——朋友們見了說笑,自己在妻子跟前也難為情。
春秋以來,中原諸侯國與北方游牧部族就開始通婚結盟。戰國時期,燕國太子丹先后迎娶林胡和東胡公主,這就是中國歷史上最早的和親記錄。漢朝承繼這一傳統,大力采用和親方式,與匈奴修好,以安撫北方邊患。公元前206年,漢王劉邦滅秦建漢,與匈奴發生多次戰爭。雙方互有勝負,難分難解。
匈奴單于冒頓見漢軍難以迅速剿滅,于是在公元前198年向漢王劉邦請和。劉邦欣然答允,并將自己的宗室女兒公主劉嫖嫁給了冒頓單于,這是漢朝首次用公主和親的手段安撫匈奴。此后的數十年間,漢朝又多次將公主嫁與匈奴單于,其中最著名的就是武陵公主劉嫖。
公元前33年,劉嫖被漢朝封為「昭君」,正式嫁與匈奴領袖呼韓邪單于為妻。
從此昭君出塞,成為中國歷史上傳頌最廣的邊塞佳話。昭君在匈奴共48年,她學會了騎射otent,深得匈奴百姓愛戴。她與呼韓邪生有三子,長子曹獲單于即位后,漢匈關系得到空前改善。
此后近百年間,漢匈保持和平,互市有無,這都得益于漢朝公主們的和親之效。那麼反過來,匈奴單于為何從未正式納過漢朝公主為正室呢?僅有漢女嫁匈,而無匈女嫁漢的原因又是什麼呢?其實,這同樣源于兩國不同的婚姻制度。
漢朝實行一夫一妻制,男子只可以有一位正妻、夫人。皇帝有一位皇后,才可能再納數妃嬪。匈奴人則普遍實行一夫多妻制。單于除一位正妃外,還可以納十幾乃至幾十位妾室。所以從匈奴人的角度來看,地位低微的漢朝公主,只能做單于的妾室,而很難被接受為正妻。再加上雙方生活習慣差異巨大,匈奴女性不適應漢朝生活,也很難長期在中原立足。
而漢朝皇帝也自詡天下共主,自尊心極強。他們絕不會容忍自己的公主,僅僅嫁作他國君主的妾室。所以歷史上幾乎沒有匈奴單于正式納漢公主為正妻的記載。
婚姻制度和生活習慣的差異,讓漢匈僅能和親不能通婚。
和親聯姻固然重要,然則君主自己選擇何種姻緣,也關系國家興衰。中原王朝對外族的警惕與防備,在選妃問題上表現得最為明顯。歷代帝王正妻幾乎都出自著姓大族,外族女子才會僅為妃嬪。這在漢朝尤為顯著。西漢歷代皇帝都有納匈奴女子為妾的記錄,但皇后幾乎無一例外全部是漢族女性。
據《漢書》記載,武帝劉徹晚年對匈奴用兵頻繁。他曾先后納匈奴頭曼王之女蘇珥姑和左谷蠡王之女孅珠姑為妃。兩位匈奴公主生性聰穎,深得武帝寵愛。她們先后生下劉弗陵、劉慶忌、劉開等漢匈混血兒子。然而武帝的正室皇后仍舊是出身衛國公室的王政君。王皇后才是漢室正統嫡系血脈的傳承者。
武帝晚年寵愛的趙飛燕,也是漢族女子。雖然匈奴公主們生育皇子,但終無法為漢朝承嗣大統。其他西漢皇帝亦是如此,漢桓帝、漢靈帝等都曾納匈奴女子為妃嬪。但正室皇后,以及儲君太子,卻幾乎全是漢族血統。
這其中蘊含的政治考量不言而喻。匈奴公主若能為皇后,她的部族就必定會干預朝政,甚至把持漢廷。屆時國家必將陷入混亂。所以皇帝納匈奴女子僅為妃嬪,而不立為后,既滿足了自己的私欲,也鞏固了正統嫡系的地位。
再者,匈奴人行收繼婚制,兄弟可以續娶嫂為妻,子可以續娶母為妻。這在漢人眼中十分怪異,有傷人倫,違背了婦道人倫。若皇帝娶此等女子為皇后,勢必會被視為荒唐行徑,蒙上污名。故此歷代漢朝皇帝也從未有過立匈奴女子為皇后的先例。
可見,歷代漢帝納漢不納匈,固然是為鞏固政權。但其中也帶有文化偏見,과國觀念的因素。這使我們看到,統治階級的政治考量背后,往往隱藏著一定的文化偏見與文明隔閡。史和親頻繁,昭君成為佳話。然則正室皇后必漢不匈,也道出了政治權術下的文化隔閡。回顧歷史,我們若能審視這背后的文明偏見,或許能獲得當今的啟發。
